湖心亭奇遇
文出：@夜澜
好姐妹滴文请多多支持谢谢啊
棋昱、一点小凡高和云次方
1.
怎么又梦到那天了呢？
蔡程昱揉揉眼睛，坐起身来，长时间趴在桌子上的昏睡让他的小臂又酸又麻，桌前的烛火摇曳着，腊月的风从窗户缝里漏进来，吹得人一激灵。眼泪沾湿的衣袖被风一吹，便粘在了手臂上，寒冷像附骨的蛆虫，丝丝密密地往皮肤里钻。
蔡程昱叹了口气。这大雪的天气，又怎能教他不想起那日湖心亭的奇遇。往日的甜蜜，往他的脑海里钻，压得死死的，让人喘不过气来。他愈是想回到昔日，愈是挣扎，这残忍的现实便告诉他，他回不去了。
他随意地扯过桌面上的一张纸，研了一点墨，提笔在纸上记下：
崇祯五年十二月，余住西湖。大雪三日，湖中人鸟声俱绝。是日更定矣，余拏一小舟，拥毳衣炉火，独往湖心亭看雪……
写毕，他将那张纸细细叠好，将它与先前他写的一些文章放在一起，塞进一个木箱子里，锁上。又在柜子里拿出酒和小火炉，披上一件外套，离开了他住的小茅屋。
吱呀，破烂的木门在风中发出残旧的呻吟，蔡程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，也不理会那门根本没有关上的事实，毕竟，他再也不会回来了。
青年踩着一地的碎玉离开了。
2.
蔡程昱将那酒放在湖心亭的地上，点上火，架上小炉，开始煮酒，他有几分小得意，这种高贵的喝法可不是谁都能学来的。他在心里嘲笑着自己，果然这么多年了，他还是没长大，还会因为这样的小习惯而感到骄傲。
炉火不怎么旺，煮了好一会儿才温热起来。蔡程昱笨拙地从炉上取下酒，走到湖边，直直地跪了下去，他想与月亮分享第一口酒，敬这片土地。
然后抬头一看，没有月亮。
由于下雪，层层乌云把月亮遮住了，只能看见天上圆圆的朦胧的光晕。
蔡程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，罢了罢了。
他虔诚的双掌合十，迎着漫天的雪花，许下了他的愿望：
一愿 大明山河无恙，国泰民安。
二愿 云家平安顺遂，与世无争。
三愿……若是龚子棋那臭小子还活着，就愿他能幸福快乐，若是死了，就希望他再等一等，他蔡程昱马上就去找他，千万要等他啊，莫让他再一个人了……
他把碗里酒全部洒在了地面上，算是敬酒。
蔡程昱又给自己满满地斟上了一碗酒，狠狠地灌了一大口，酒很烈，呛得他眼泪都飚出来了，头皮一阵阵的发麻，他根本不爱喝酒，也不适合喝酒。但此时他却像报复自己一样在喝。若是他龙爹在，定会骂他糟蹋他的好酒。
听他嘎爸说，他龙爹年轻的时候很爱喝酒，也很能喝。这时候他龙爹就会说：“哪有，自从和嘎子在一起，我就没怎么喝过。”
“为什么呢？”小小的他问两位父亲。
他一向嬉皮笑脸的龙爹认真地告诉他：“因为我身边有了嘎子，我不用在酒后的幻觉中寻找他。”他嘎爸搂着龙爹笑得温柔。
这是年幼的蔡程昱眼中的爱情。
后来他长大了些，他龙爹便在自家的桃花树下埋下了一坛酒。
“蔡蔡，等你长大讨媳妇的时候，就把这坛酒挖出来在你俩喜宴上喝。”郑云龙一边刨着土一边说，“这是我们那的习俗。”
“屁咧，你们哪有这样的习俗，你就是想喝酒～”阿云嘎笑着骂道。
“好好好，是我想喝。”郑云龙一屁股坐在地上，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，“嘎子我累了，帮我。”他那完蛋爹就立刻帮忙去了。
那是蔡程昱幸福的童年。
得知蔡程昱要留在杭州等龚子棋从战场上回来，郑云龙叹了口气：“你这孩子，死心眼啊。别让我见着那姓龚的小子，要我见到他，我把他腿都打折，敢让我家宝贝蔡蔡等他。”阿云嘎没有说话，给了他个拥抱。
黄子弘凡牵着高杨的手走到他面前：“哥，好好保重，你们一定会相聚。”
梁朋杰和方书剑已经哭得不成人样，只能抽噎着说保重。
张超只说了句“要好好的。”眼睛就红了。
他对不起云家，他答应他们会好好活着的。
3.
蔡程昱一碗接一碗的喝。
脑海里不知打哪飘来一首小调，他忍不住跟着唱。
依稀是：
若有君在身旁
夜中灯儿不再长
若有信在书房
画只燕儿去南方
庭院昏黄 依背战场
说情话断肠
允诺此生 相依相伴
想念婉婉模样
若有他在身旁
轻抚这一身行装
若有期再相识
必应允一生一世
敬 日月星辰 共鉴此生
允 长相厮守 不离不弃
愿 平安顺遂 共度此生
誓 大地之上 你我同心
蔡程昱想起来了，这是他龙爹最爱哼的调，他总爱跟云家五个孩子们说：“等你们成婚了，我就在你们婚宴上唱这首歌。”
“对，我家大龙可厉害了，还会敲中国大鼓，一边敲一边唱。”
“哎，嘎子还会一边骑马一边射箭一边唱歌，到时候我们就给他整一木马，拿个玩具小弓箭，边骑边射边唱。”
满屋子的人哈哈大笑，当时的未来很美好。
谁能想到呢？
现在明朝大厦将倾，山河破碎。
现在云家支离破碎，颠沛流离。
现在龚子棋生死未卜，遥遥无期。
4.
一碗一碗的温，一碗一碗的喝实在太慢了。蔡程昱端起酒坛子往嘴里倒，像被塞了一大嘴的冰碴子，冰凉的酒液似乎要将人的五脏六腑冻住。
他抱着酒坛子慢慢的躺下，就这么躺在雪地上。
雪竟是如此的温暖，甚至有些烫。
他捻起的一团雪，看着它们慢慢地在手中融化。
他的体温在雪地上融化了一个小坑，他就这么躺在坑里，看着雪花降落。
雪真的很大，应该明天，明天就可以把他的尸体掩埋，不会有人知道，在这小亭子边，在这个雪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一个青年是多么思念他的爱人，亲人，国家，不会有人知道。
5.
眼前渐渐模糊，蔡程昱知道他快要离开这人世间了。
他在等，等那黑白无常来领他，鬼门关，黄泉路，忘川河，奈何桥，望乡台，还有孟婆亭，他绝对不会喝那孟婆给的汤。
他要记得，永远的记得这些时光。
然后他会重生，再续轮回，在阴间他一定要狠狠地骂龚子棋，让他等了十几年，却一点音讯都没有。然后再陪他走那六道轮回。
挺好的，挺好的，他眼前已经看不见东西了，只剩下一丝意识。
就是有点可惜，有点可惜，
他不能再亲自和龚子棋说一句爱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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